文/倩玉 圖/食農小組
行山愛好者很多都知道衞奕信徑第十段,見過風光明媚的海灣和紅樹林,也到訪過鹿頸的茶座;但可能未必注意到,郊遊徑兩旁長得比人還高的野草後面,有零星散佈的農田和果園。女農結青的農園便是隱匿野外的其中一個,位處較上遊的位置,是南涌河轉入平地後首先接觸到的農園。
結青的農園靠近野外,水源潔淨,泥土有天然沖積的礦物和有機物,得天獨厚之餘,也同時需要面對野外給予的挑戰。夏天山洪暴發時,結青的農場首當其衝,部份作物和農園的建造物會給推倒。還有野豬頻繁光顧,把作物翻倒。(1)但結青總會看到事情的另一面。洪水破壞農園,但也為她把雜草壓成卜大可以徒步走過的平原;野豬在果園裏亂翻,她便觀察野豬的習慣,發現野豬比較喜歡摷打草後開揚的地方,於是她保留雜草。結青的種植像是與野外的一段綿長對話,以年計地聆聽大自然的變化,觀察變化中恆定的規律,然後調整自身,找尋與野外相互適應的種植的姿態。
種植果樹,是她與自然對話的一種形式:「希望盡量善用環境資源去養土,盡最大的努力不讓泥土裸露,覆蓋物會用樹枝、樹皮,還有很重要的是果樹本身的落果。除了自然落果,留一些不售賣,或者加工過程的果頭果尾,只要不是病果和蟲源的爛果,都可以放回田裏,循環後又形成了新的養份。源源不斷。用這種方法去養土也養樹,把樹養成能夠自己去適應環境,自己刺激自己去生長,去建立抵抗力,而未必會給予很多外部的輔助。用比較野化的方式,看看這棵能夠呈現多少。」
山檸柑是結青的農園裏,與野外互動的一份成果。故事要由數年前遠在廣西南丹,奇石崢嶸的山區開始說起。那時候結青跟廣西南丹的白褲瑤人學習種米,某天她跟村民到山上走,發現山上有些樹結出像是但又不完全是檸檬的果實。結青與村民研究如何應用這些果實,漸漸取得成果,而當結青返回香港,也輾轉開始開始在南涌試種。廣西的物種來到廣東的地方,需要與新認識的地景風土對話,需結青自身也需要再度適應,聆聽並了解新土地的習性。一年、兩年、三年,樹苗漸長成兩至三米高的果樹,至第五年,終於結滿累累果實。結青為這些來自遠方而又落地生根了的果子,取名「山檸柑」—- 為紀念其故鄉壯麗的山區,而其性味香之餘偏酸,有檸檬的特性,但果肉呈瓣狀,又應與柑橘同科。
要說到山檸柑的食用,結青認為最好的方法是沖水飲。為方便保存,也可以造蜜餞,或者風乾、造醬、入蛋糕和麵包,靈活多樣。甚至加進茶裏,也會因應茶種的帶出微妙的味覺層次。如果說山檸柑的身世來自山區野外,滿肚子酸澀而且外表平凡,那也同時是山檸柑最突出的長處。完全順應天然的生長環境,令山檸柑凹凸不平的表皮不會積存化學物質,不似巿面上的檸檬或柑,積存了厚厚一層反光臘,大力刷洗幾遍也不見得可以安心食用。
在南涌結緣相聚的食農加工伙伴們。今年山檸柑收成不俗,伙伴們舉辦共學聚會,一同探索加工方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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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地烘焙品牌「烘桌文化」將結青的山檸柑放進蛋糕,最近還在明報週刊上報了呢:https://www.mpweekly.com/culture/madeinhongkong-%e5%b1%b1%e6%aa%b8%e6%9f%91-%e5%8d%97%e6%b6%8c-166789?&fbclid=IwAR1Vq1cQvt4FuUb0P010YBCZZxiNbB09dUJQbiIyKTSoz4uY1PaMnn6TgmY
文學雜誌《字花》也訪問了結青,從農田的物事說起,談種植以至種植背後的社會想像:https://www.facebook.com/fleursdeslettres
註(1):洪水也會帶來行山人士遺下的垃圾,例如膠袋、膠樽,也見過衞生棉。各人行山時請注意不要遺下垃圾啊!